破与立
【中篇已完结】慢热请耐心，脑洞勿上升。
感谢时隔这么久还有很多朋友对之前那篇异地恋的喜爱，写文速度很慢，但是用心在写。
一千人心中一千个哈姆雷特，喜欢就好，预祝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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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烊千玺提着行李走的时候王俊凯正在厕所刷牙，他听着易烊千玺开门，行李箱滚轮在门框上撞得乒乒乓乓，然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隔得实在是太远，王俊凯也无从判断对方是否在门口有多一秒的踌躇。他吐了嘴里的牙膏沫，用毛巾擦了擦嘴。镜子里的人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大多数人刚踏入社会，为了微薄的薪水拼死拼活地工作以及忍受领导的刻薄，或者，带着满脸的油和痘窝在从不开窗帘的卧室打游戏吃薯片一部又一部地追电视剧。
王俊凯的二十三岁，是造物主的恩赐，成千上万的追捧，人群永远的焦点，完美无缺。
王俊凯心想：是啊，王俊凯什么都不缺。
但他依旧走在了最后一个，滑稽可笑得像是一个怀念旧时光的小丑。
他带上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空旷又安静的房间，一如他们几年前激动雀跃着开门看到的第一眼那样。
王俊凯锁上门，将自己那把钥匙丢进了电梯旁的垃圾桶，犹如以往王源丢掉吃完的薯片包装袋和易烊千玺扔掉练完舞满是汗的汽水罐。
开创了中国娱乐圈一个新世纪的组合，倍受非议却依旧红得发紫，人气偶像组合TFBOYS解散得反而悄无声息。在成立十年之后，却在十年之约之前，仿佛是三个人打了所有人一个耳光。
组合的意义于他们而言，三言两语，爱恨两字，多么浅薄。
三人依旧在娱乐圈频繁活动，对组合的解散一笑而过，仿佛从来没有组合过，提及前队友皆是寥寥几语的祝福。娱乐圈，你表现的越是无懈可击，越有人想要剖开你笑僵的脸挖出藏在背后的故事。
王俊凯上完新专辑的宣传，依旧还是那些老生常谈。
他有时也会觉得可笑，这些人拼命想要翻出来的原因和故事，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如同一夜之间就走空了的房间，谁知道为什么呢。
“小凯，宣传已经上得差不多了，你看接下来是继续做下一张还是接点别的活动？”
在化妆间换衣服的时候，新请的经纪人Ken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走了进来。Ken大概四十岁左右，戴着文人气质的眼睛，像是个搞学术的老师，怎么也不像在圈子里这摊浑水里泡着的。
“接部戏吧，我不想赶着做专辑，市场容易审美疲乏。”
王俊凯在穿衣镜前整理着上衣的领口，才半年而已，他已经习惯了自己来主导，十年的木偶生活一点都没有消磨他的脾性。
“行，这个剧本我看了下还不错，虽然是电视剧，但是幕后团队和导演都是一流的，成片出来应该是口碑剧。”
“这方面你比我清楚，你看着挑吧，”王俊凯转身看向Ken，“我只接男一的本子。”
喏，这就是王俊凯。TFBOYS里的王俊凯，人气TOP，只站C位，一个人的王俊凯，说到底依旧是大少爷脾气。
王俊凯在听到陈生的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出声打断了Ken。
“你说导演是谁？”
“陈生啊，就是拍XXX的那个陈导，怎么了吗？” Ken接道。
王俊凯没说话，示意Ken接着说剧本。
剧本很长，王俊凯没怎么听进去，他心里一直在想，陈生这个人渣怎么还没得AIDS曝尸街头。
最后一次见陈生，他一拳打在了对方鼻梁上，然后拖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易烊千玺回了房间。易烊千玺是在替他，陈生一直看上的是他，他知道。
王俊凯最后依旧接了陈生的戏，说不出原因，大概是他自信过头觉得自己早已不是当初总是低着头恭维别人，随时都在鞠躬道歉的小孩。
离进剧组的日子还有不短的时间，像是悬挂在王俊凯心中一个无形的沙漏。隐隐地，他觉得自己甚至有些莫名地期待着。
之后的日子，王俊凯吃吃喝喝睡睡，偶尔接一些商业活动做做采访，一切都像是为了更重大的事情而准备着。唯独有一次，王俊凯有些印象深刻，甚至回想起来都觉得格外有趣。
群访的小房间里，一个清秀的小女生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王俊凯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上戴着的三色手环。
幼稚，王俊凯心想。然而他还是点了她，让她提问。
王俊凯，口不对心。
“我…自从喜欢上了你们，拼命学习，发誓要当最好的记者，亲自来采访你们。” 女生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可是你们没有等我。”
王俊凯嘴角动了动，没说话，那女生的问题还没有抛出来。
“不是作为一个记者，而是一个粉丝，我想知道，你们那么好，为什么要解散？”女生盯着王俊凯，期待着他的答案。
王俊凯扯过来话筒，清了清嗓子。
“小姐，你知道离婚是什么原因吗？很多对吧？可能是两个人不爱对方了，也有可能是有人在外面找到了更好的，我想可能组合也是一样的吧。”
王俊凯竭尽可能地温柔，爱护粉丝一如即往。
小女生眼眶红红的，因着王俊凯的话，差点就要掉下泪来。
而除她之外的记者，几乎全都埋下头奋笔疾书，没有可惜没有感伤没有感慨。他们心想：王俊凯抛出了多好的一个故事啊，时隔一年，再完美也总会松口的时候。
两个人不爱对方了，TFBOYS成员早已矛盾重重，台上兄弟有爱台下陌生人一般；有人找到了更好的，成员互相隐瞒实则早已偷偷搭上了新东家的船。成员是谁，不言而喻。
故事好看，就会有人来看。明星皆如过眼云烟，千般万般不如工作这个铁饭碗，记者的笔下哪里有怀念。
易烊千玺是第二天才看到这段采访片段的，助理偷瞄了他一眼，埋着头溜了出去。
他面无表情，捏着遥控器的手青筋毕现。把音量调小了一些，他翻出手机拨了一个没在通讯录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只是没有声音。
“他混蛋。”
易烊千玺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
“千玺，他在报复我们，”王源叹了口气，“报复我们瞒着他跟公司解约。”
易烊千玺顿时觉得这件事可笑得不管说什么都那么可笑。
“王源儿，这只是一个工作选择，我们谁都没有对不起他。”
呵，是啊，谁欠着谁呢。只是王俊凯固执，较真，受不了一点被欺骗和被隔离在外的对待，从小到大，一成不变。
“千玺，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应该跟你说。”
王源的声音里有些尴尬。
“嗯？”
“王俊凯接了陈生的戏，下周就进组了。”
电话那头的王源有些紧张，可惜出乎他意料的，易烊千玺出奇地平静。
“那不是他自己的事吗，我需要知道什么。”易烊千玺挂了电话，他在生气，他很清楚。
看来并不是一成不变啊，易烊千玺心想。
那天夜里在酒店房间抱着他哭，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的王俊凯，也还是会对别人妥协，说到底也就只是欺负他和王源而已。
王俊凯以为那天易烊千玺醉得厉害，实际上他的确醉得厉害，只是脑子却清醒得可怕，清醒到在陈生的手伸进他上衣的时候恨不得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王俊凯就是那个时候踢门进来的，一拳打在了陈生脸上，拖着他就走。
王俊凯一回到房间，黑暗里抱着他就不松手，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分明自己才是被灌醉潜规则的那一个，易烊千玺反而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擦眼泪，笑着说没事。
漫长的黑夜之后，天还是亮了，亿万人的生活有条不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是每一个伤心的故事都值得人倾听。
两人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王源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对，探到了边却不敢再深挖下去。
王俊凯开始疏远易烊千玺，像是在逃避自己的一个伤疤。易烊千玺觉得他幼稚又可笑，仿佛全天下只有他王俊凯一个人最委屈。
可自己那天晚上究竟是为什么答应了陈生的邀请，易烊千玺宁肯它烂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在易烊千玺意料之内，他从助理那里听到了陈生那部戏的消息。陈生那个人，几年前有多不甘心，现在就会花多少心思来找他们的麻烦。
“千哥，陈姐交代下来，我也没办法，要不你跟我去看看剧本？”助理试探的问道。
易烊千玺刚练完舞坐在地上，握着矿泉水瓶正往头上淋。他偏头看了看，轻轻嗯了一声。
助理看他拨弄了下湿漉漉的头发，似乎是准备起身了，自己便转身往回走。
砰的一声，助理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他一向很会把握分寸。
塑料水瓶被砸在墙上，又垂直掉落在地面，瓶身被捏得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易烊千玺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的的时候阳光正好洒在他脸上，照出一丝温和的笑，他上前跟在了助理的身后。
“陈生这部戏话题很足，现在已经独占版面，开播之后只可能给电视圈圈重新洗牌。”
“他给你的客串角色正好有舞蹈表演，对你之后的舞社公演是最佳宣传。”
“之前王俊凯那边放出的消息，公司处理得很不顺手。”
“公司的意思是不管王源那一方撕破脸也好，沉默也好，我们这边需要大团圆的完美结局。”
“千玺，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坐在后座，他望着窗外倒退的车和人，脑子里一遍又一遍过着刚才陈姐的话。
考虑，我有什么好考虑的呢？易烊千玺心想，所以王俊凯才总是笑我忍耐软弱只会顺从吧。易烊千玺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进组前一天，易烊千玺去见了王源，电话是王源打来的，他自然就应了一下来。要了一杯白摩卡，他坐在包间靠窗的位置。
王源大概晚了快二十分钟，来得有些匆忙又狼狈。易烊千玺估摸着不是在躲粉丝就是在躲狗仔。从小就过着这种速度与激情的生活，三个人都已经司空见惯。想着想着，他一愣，发现不自觉得又自作主张以三个人为主语。
比起毒品，习惯倒像是尼古丁，身子离得开，心理上却割不掉。
易烊千玺抬手按了按服务铃，又帮王源倒了杯柠檬水。
“这么艰难还约我出来，如果不是介绍我去好莱坞拍戏或者参加格莱美，王源你就是傻。”
服务生刚进来王源就挥手让人出去，这才摘了墨镜和棒球帽。他没说话，脸上表情有些难看。
“哥们儿有事儿快说，明儿我还要进组呢。”易烊千玺笑着说道。
王源一听，本来就没什么笑意的嘴角往下一撇，整个黑了脸。
“你和王俊凯怎么回事？陈生的戏也拍，你们俩脑子抽一块儿了是吧？”王源声音有些干，责怪的语气带着嗓音都跑偏了。
“搞半天你见我就为说这事儿？”易烊千玺抿了口摩卡，“王源儿你可劲儿装傻吧，我接这部戏对我对公司有多大好处你还看不出来？我不接，我不接我拿什么在公司说得上话？”
王源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
“可陈生毕竟…”他没说下去，抬眼看了看对方，易烊千玺神色未动，眼都没多眨一下。
“毕竟什么？”易烊千玺依旧带着玩笑的语气，可如果仔细看，就知道他眼神里没有东西。
“我…”
“质问我这件事你站在什么立场？”
“前队友？朋友？兄弟？还是知道些故事却没有爆料的知情人？我应该谢谢你吗？叫杯蓝山我请？”
王源喝水的手一颤，洒了些水珠出来。
“你在怪我？是不是如果我今天不提这件事，恐怕我到死都不知道你也许还在心里恨我没有给你们出头？”王源在笑，看起来比苦笑还要难看，只是机械地扬了扬嘴角，“那我又问你，我怎么替你们说话，拿什么给一些我连边碰不到的事情出…”
“你想多了。”王源没说完，易烊千玺干脆地截了他的话，没再继续陈年旧事，“王俊凯和我接陈生的戏，只是把你放在了难处，我明白，但我没办法，我很抱歉。”
王源死盯着对面的人，喉结滑动，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易烊千玺，说到底，你和王俊凯才是绝配，”王源声音有些拔高，“一个眼睛容不得一点沙子，什么烂事儿都摆在脸上，偏执又以自我为中心，一个看着听话服软懂事，实际上花花肠子绕，拿自个儿当受害者，拿全世界当敌人。”
人有时候说出的话可真是奇怪，易烊千玺心想。他看了看面前的摩卡，估摸着要冷了，喝了剩下的一半。
“你，我，他，我们三个人，谁心里没把小算盘？小事得过且过，有些事情上，面和心不合，现在想想，王俊凯那天说的也不全是什么假话。”易烊千玺说完就站了起来，“我先走了，有空再聚吧。”
王源一直没回话，直到易烊千玺开了门，这才有微弱的声音传来。
“你们接不接陈生的戏，最后演不演大团圆，那是我团队考虑的事，可至少我，从来没想过这一层。”
声音很小，像是呢喃，也不知道易烊千玺有没有听见。
“单算我的，你想吃点什么自己叫。”
有人关上了门。
王俊凯进组快一个月，压了陈生20多通电话，个个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响的。白天认认真真当他的男主角，半夜扣导演的电话连眼都不眨。
陈生恨他恨得牙痒痒，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投资方和制片方才是大爷，王俊凯如今风头正盛，到底是为了赚钱的生意，和市场过不去的事儿大爷们哪肯做。
王俊凯也恰恰是看明白了这点，明面上过得去，背后看见陈生头都懒得抬，更别谈接他来意不善的电话。
陈生眼见人动不了，戏份也减不得，心里别提多闷火了，在片场就免不了给王俊凯穿小鞋。
明明一条过的镜头，能被ng几十次，王俊凯泡冷水池子的戏拍了20多条。他虽是没说什么，同组演员和工作人员这是看明白了，男主角和导演不对付。
一个个都是圈子里的老油条，也不挑明了，该做事的做事，该陪着演的陪着演，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王俊凯这尊大佛，都更加小心翼翼，摆明了和导演掐得厉害，戏份还能只增不减，也是个不能开罪的主儿。
所以易烊千玺进组的事儿，众人私下再是议论纷纷，当着王俊凯的面也都是尽数收敛。大家都不傻，那组合看着是和和气气地散了，私下里指不定撕得多厉害。
夜里王俊凯刚下了戏，一个人在酒店后面湖边小路上正溜达着呢，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得像他揣了根震动棒在身上。他掏出手机瞟了眼屏幕，扣了电话就直接拨到静音，表情都懒得多给一个。
正往兜里放手机，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王俊凯皱了皱眉头，也没往后看，习惯性地弯下身子装作系鞋带。
天色黑得像墨缸，背街小路上的路灯恐怕比烛光也亮不了多少，那几个小姑娘自然是没注意到自己经过了一个系鞋带的人。更何况像是在追逐什么人，她们很快就走得远了。
王俊凯起身的时候，脑袋一阵犯晕，提不上气。昏黄的灯光里，就看见前面那姑娘背包上的玩偶晃荡着越飘越远，直到没了影子。
他歪头看了看路那边儿，扶着湖岸上的栏杆这才站直了身子。
王俊凯靠着栏杆平复着呼吸，手心里攥紧了刚才捡起的小石块。他随便一抬手，就把石块扔向了对面。不怎么看得清，但他忍着劲儿，大概也扔不了多远。
石块似乎是落在了靠近灌木丛的地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便没了后续。
王俊凯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回应，也就野猫配合地叫了几声。
“人走了也不出来，”王俊凯忍不住开了口，“就这么不想见我？”
路灯似乎又暗了几度，长期盯着毫无变化的暗处，王俊凯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揉了揉眼睛，手还没放下呢，那边就出了声音。
“王源儿前几天还说我被害妄想得厉害，今天就来个更厉害的，赶明儿我得告诉他。”
王俊凯本来看着对面啥也没有，也不知道易烊千玺是从哪个破草丛子里钻出来的，沾了一身的落叶。
“我没认出是你。”
易烊千玺拍着身上叶子，补充解释道。
王俊凯哦了一声，没再纠缠，转了个身面对着湖面。他往护栏上踩了一格，手臂交叉在胸前，整个身子趴在了扶手上。他听着身后的人也靠了上来，和他并排着倚在护栏上。
“你怎么知道是我？”易烊千玺抬手取了还挂在耳朵上的耳机，开始整理打结的耳机线。
“那女生书包上挂的不就是你之前摆了一屋子的破熊吗？”大概是夜里空气有些凉，王俊凯说话都不怎么张嘴，偷懒的样子像是在自说自话地呢喃，“之前听到说你进组了。”
也不知道易烊千玺是怎么听清的，他停了手上的动作，斜了王俊凯一眼。
“什么破熊，别人有名字好吧。”
王俊凯瘪了瘪嘴，偏头没答他。
“你最近还……”，王俊凯说话时低着头，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打断。
“挺好的。”易烊千玺突然有些烦躁，耳机线上的结怎么也解不开。
“是吗？我以为你见到我恨不得一拳捶我脸上呢。”
“哦，本来是这么想的，”易烊千玺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刚才一看见你又觉得没啥意思。”
王俊凯侧过身子看他，侧脸的轮廓被厚重的夜色包裹着，看不出喜怒，只是额角的碎发被风吹起来的时候，王俊凯瞧得格外清楚。
“你不都一直是这个死样子吗，我有什么好气的？”易烊千玺笑得有些苦涩。
“易烊千玺，你可真行啊。”王俊凯低笑，“如果我是你，现在我俩大概已经在医院了。”
“所以应该谢谢你是你我是我吧，不然怎么好好聊天？”易烊千玺也笑。
王俊凯嗯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尖踢着栏杆，易烊千玺没再开口。
只有极远的地方模糊传来了人群细碎的交谈声，而近处时不时的有几声鸟叫和风刮过树梢的声音。
即使不说话，流淌的沉默中也没有尴尬的氛围，大概常年相伴的默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痕迹。
“王源是不是也找你了？”
王俊凯突然的开口，易烊千玺倒是有些意外，他抬头看了一眼。
“我进组之前跟他见过一次。”易烊千玺摇了摇头，“不怎么好。”
“我拉黑他电话和微信了。”王俊凯盯着平静的湖面，说道。
易烊千玺轻笑着说：“怪不得，他一见我脸黑得跟什么一样，就差没把我拆了。”
“你俩闹翻了？”
“不算，他火气正旺，争了几句。”
因为什么而争，易烊千玺没提，王俊凯也没问。
“老实说，我也觉得你不该接这部戏。”王俊凯不看他，装作不经意地说。
易烊千玺先是没说话，王俊凯以为他不会答了，易烊千玺这才开口。
“跟你我也要解释了吗？”易烊千玺沉下一口气，喉结上下动了动，“你以为我有多想见到陈生？”
“我……”
“你以为我对你有多少爱恨情仇？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王俊凯，你觉得有多少选项给我？这其中你觉得易烊千玺能做多少选择？”
王俊凯一时哑了声，世间语句千千万，此时此刻他竟然没办法讲一个字。
“王俊凯，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嗯。”王俊凯顿了顿，“你也是。”
两人俱是一愣，同时偏头看向另一边，没有再接下一句。
易烊千玺弯下身子捡了颗小石子，做了个标准的掷铁饼动作。夜色之中，也看不清石子飞了多远，只听得见一声清脆的破水声。
“在剧组不怎么顺利？”
易烊千玺开口问道，然后复又蹲下捡石子。
王俊凯转过头来看他，从上方只看得见身旁那人的发旋和周围被风刮地四处纷飞的头发丝，他想伸手替人理顺，手刚刚抬了起来，五指便悄悄握拢，拳头被放回了大衣口袋。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易烊千玺就已经和他长得一般高了，王俊凯想刚才大概是又有了回到总爱顺手摸对方头顶那些日子的错觉。
“你听谁说的？”王俊凯笑着，“我要是都在剧组不顺利了，别人该立刻跳海了。”
易烊千玺看他一眼，有些不明白。
“你还不知道？全组都在哭戏份越拍越少，就我只增不减，这还叫不顺利？”王俊凯解释道。
“不是说陈生老卡你镜头吗，泡冷水都泡出重感冒了。”
王俊凯挑了挑眉，心想隔着十万八千里，连我重感冒的风都听到了，恨我恨得可真有心。
易烊千玺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多说了些什么，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头。
王俊凯先还只是眼睛带着笑意，然后便越发有些明显，就差没笑出声。易烊千玺瞧着他得瑟的样子就有些恼了，抬起胳膊肘撞了撞旁边人的腰。
王俊凯这才收起打趣的神情，正色道：“也不算，满足导演的要求，本分而已。”
易烊千玺哦了一声，既然王俊凯都没当回事，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王俊凯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1点刚好过2分。
“我还要回去冲个澡，”他从栏杆上下来，食指指了指往酒店的方向，“顺路？”
易烊千玺摇了摇头，开口说：“不了，还有点事儿，你先走吧。”
王俊凯点头，从裤包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转身就走了，也没跟人挥手再见。
易烊千玺无奈地笑笑，轻轻倚在栏杆上，看着王俊凯懒懒散散地拖着步子朝前走。
走了没几步，王俊凯抬手摘了耳机往回望。
黑夜中，两人都只隐隐约约看到对方和自己一般高的身型，模模糊糊的，也不怎么看得清脸。然后易烊千玺就听到了王俊凯向他喊话的声音，他觉得有些好笑，王俊凯那架势，就好像两人隔着两座大山。
“你手机号没变吧？”王俊凯问。
“你以为我是你啊？”易烊千玺却没像是在答。
易烊千玺没听到王俊凯再说话，只有一阵爽朗的笑随着脚步声变远渐渐消散。他没有动，依旧靠在栏杆上。
不像是王俊凯那般总爱没个正形地把整个身子赖在什么东西上，易烊千玺总是站得笔直笔直的，哪怕是靠着护栏，也像是只轻轻地与表面在做接触。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易烊千玺看了看表，这才迈开步子。
他朝王俊凯离开的方向走去，走王俊凯走过的小径，跨上王俊凯踏过的石阶，回了酒店。
王俊凯冲了凉出来，上身套着棉质的纯白T-Shirt，下面是到膝盖的深灰色短裤，露出细长的小腿。他用挂在脖子周围的白毛巾擦弄湿漉漉的发丝，水珠溅得四处都是，滴在衣服上就留下两三个水印子贴紧了皮肤。
王俊凯四处瞧了瞧，走到外间的会客厅，桌上留下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凯哥，这是最新修改的剧本，我把你的部分都贴了纸做标记。」
王俊凯撕下封面上助理留下的便签纸，心想怪不得洗澡的时候总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人进来了，他端起助理摆在一旁泡好的咖啡，轻抿了一口。
拿起剧本随手翻了翻，标记纸贴了不少。王俊凯有些纳闷：按道理作为男主角，戏份在拍摄中途很少会有这么大幅度的调整，就算是有，自己也没道理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大概是觉得有些古怪，他顺手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抽出办公椅坐了下来。
『封乐满头大汗地从床上惊醒，手指紧紧按住头顶，拼命喘息。他又一次在睡梦中见到了那个挺拔的背影和俊秀面庞上黑白分明的眼睛。今天是25号，这个月第22次做相似的梦，封乐仿佛能感受连结骨肉的熟悉感，但他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他，甚至梦醒之后根本无力回忆起那人的长相。车祸后半年，封乐突然想起又到了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
『封乐有一瞬间的失语，他，他究竟是谁？』
『 “哥们儿，等车啊？刚才那舞真带劲。” 封乐试探地问道。他看向那人的脸，笑得很自然，而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手指尖都在颤抖。 “看你外套，也是A大的？”』
『 “小泽，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呢？” 他一遍一遍地在封乐耳边轻问，呼出的气息几乎化作水汽沾湿了封乐的耳廓。封乐想说话想问他是谁，却无论如何都不出声音。
“小泽，你说只要我的啊。” 他又绕到封乐另一只耳朵，“你说外面都是些恶心无趣的人，你说只要有我陪你就够了，只要我还在，留在世界上也没那么无聊了。”
“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回来啊，小泽，可你忘了我啊。”
“小泽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封乐几乎已经放弃了，他无助的盯着白茫茫的上空，任由冰冷的五指在他脸上肆意地游走，指腹从眉心滑向眼尾又落在侧脸然后摸索到下唇摩挲。下到脖颈的时候，纤长的五指慢慢聚拢，封乐的颈项被他握在手里，封乐开始咳嗦皱眉，不安地挣扎...
封乐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止不住的咳嗽和喘息。濒临死亡的恐惧此刻竟然如此真实，仿佛刚才并不是梦境。
像是解锁了新的游戏关卡而获得了更多的信息，封乐在现实中的遇见他的第一天，有关他的梦境产生了改变。』
……
王俊凯冷笑了一声，将剧本啪的一声扔在了桌上。
这部戏是根据一部言情小说改编，男主角封乐帅气热情，乐观开朗，是新转来学校的风云人物。封乐在致命车祸后不断在梦中见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而被怀疑是创伤后遗症送去了女主角所在的心理诊所。
因为在大学校庆上撞见了和自己梦中人一模一样的舞蹈社社长，封乐开始对自己的际遇和周遭人事产生了怀疑，从而发现了自己被当作女主角所在研究所违规心理实验的实验对象。
封乐继而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阳光积极的封乐，而是在车祸前父母双亡患有严重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症的孤儿小泽。小泽在遭遇车祸后失忆，被实验室通过非法途径建立了新的人格和身份，封乐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剧集主要重点放在了封乐和女主相互试探而后建立感情，以及解释梦境和封乐的二次成长。
王俊凯饰演这部剧绝对的唯一男主角封乐，而易烊千玺则是客串出演了梦中的舞蹈社社长。舞蹈社社长原本是小泽偶然在现实中遇见的学长，小泽对他产生了兴趣，从而在脑内幻想出了一个真实的舞蹈社社长和自己一起生活。
虽说舞蹈社社长的出现在剧中对剧情发展有很大作用，但与王俊凯所饰演的封乐基本上没有交流和沟通，几乎都是易烊千玺以单人重复的镜头在梦中唤起封乐潜意识里小泽的苏醒。
两人唯一的照面就是封乐在现实中看到到了舞蹈社社长的表演，本来就是个客串的角色，更不存在什么对手戏。
然而眼下放在王俊凯跟前的这版最新剧本里，舞蹈社社长和封乐的交集多了不只一倍，甚至在梦中也出现了小泽和幻想中的舞蹈社社长生活的片段。
王俊凯刚才粗略地看了下别的部分，并没有太大的改动。也就是说，这次更改的剧本特意增加了他和易烊千玺的对手戏，还是有些符合当下潮流的男男向对手戏。
“操他妈！”王俊凯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扔在那边的沙发上，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软软地趴在头皮上，让人觉得和刚爆了粗口的王俊凯一点都不搭。
王俊凯由着有些长的刘海遮了些视线，又呆坐了一会儿，听到手机似乎响了一声，这才取下手腕上的橡皮筋扎了个苹果头上去。
他在里屋的床头找到了手机，翻开看了看。
「凯哥，你看到剧本了吗？」
王俊凯简单地回了个en，然后退了聊天界面。他调开拨号，按下了一串号码，摁拨号键的时候稍微愣了下，可没想太久就拨了出去。
“喂，哪位？”
那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接了电话，男声低沉而有磁性，却有些冷淡。
“我。”
易烊千玺把电话移到眼前看，一串陌生的号码，他又放回了耳边，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有事儿？”
“新改的剧本看了没？”，王俊凯躺上床，单手撑在床上。
“看了。”
“什么想法？”
“之后都得删，过不了审。”易烊千玺又补充道，“我已经和经纪人商量过了，你那边你自己决定吧。”
这是经纪人的原话，然而易烊千玺自己最初看完剧本也并不像王俊凯在电话中听到的那般镇静和无所谓。他慌忙打电话给陈姐，陈姐简单解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可钱和新闻热度都还往上蹭蹭蹭地加，千玺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当然这陈姐的第二句话易烊千玺并没有告诉王俊凯。
“陈生这他妈啥意思，睡不到我就搞这些？几个胆子觉得我不会撂担子走人？”
王俊凯说完心里直跳，他在等易烊千玺说话，然而对方却没开口。
陈生的那些龌龊想法，两人几乎从没摆在明面上提过。
“我他妈还就偏演了，他能还能把我搞臭不成？最不济照你说的，反正之后都得删。”
王俊凯自说自话地骂了一阵，将话题扯远了些，这才自若地说道：“你明天上戏吗？”
“没，好像是后天。”
“有空出来对戏吧。”
易烊千玺嘴角勾了勾，问道：“你这是约我？”
“不是剧本需要嘛，培养感情呗，总不能见面就笑场啊。”
王俊凯手撑得有点麻了，直起身来靠在了床头。
“行吧，你想对就对，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易烊千玺本想说就这样挂了电话，突然想起陈姐的话，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说，陈生…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什么误会什么？”
“白痴，我挂了。”易烊千玺压了电话。
王俊凯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断线声响了很久，这才放下手机。
他想到了易烊千玺摁电话的手指，纤长有力，他低头轻笑，然后拉上了灯。
王俊凯一觉睡到了中午，他想起前一天和易烊千玺约好的对戏，便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大概是睡前头发没有吹干，一起身脑仁儿就一阵一阵地疼。他从抽屉里翻出了上次感冒时剩下的止痛药，就着昨晚的咖啡吞了两颗下去。
因为最近正在拍小泽部分的几场戏，王俊凯为了进入角色，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整个人一看上去就毫无神采，眼底一整片乌青。
洗脸的时候王俊凯反复在镜子跟前照了照，手指在眼下压来压去，越看越是碍眼。他翻出化妆包里的遮瑕膏，在眼下胡乱抹了抹，顺手也盖了几个上火长出来的痘痘。他又凑近，分别仔细照了照两边脸颊，这才走出了卫生间。
他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浅灰色的套头衫套在身上，拿上了桌上的房卡和大框墨镜出了门。
剧组包下了酒店的12－15层，他自己选在了最高层靠右的房间，易烊千玺的房间在12层
电梯下到14层的时候开了，王俊凯下意识往边上让了让，他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陈生揽着组里一个女演员的腰走了进来。女演员胸口开得很低，裙子的长度刚好包住浑圆的臀部，外头罩着一件黑色的纱衣。她看见王俊凯似乎有些尴尬，和陈生稍稍隔开了一些距离。
而王俊凯则盯着电梯按钮，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陈生的眼睛在王俊凯和12层亮起的按钮之间反复打量，手在女演员的腰上揉捏摩挲，突然使了力，旁边的女人轻轻地嘶了一声。
王俊凯显然并不在意发生了什么，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电梯门在12层打开的时候，他低头走了出去。
他按着从助理那儿打听到的房间号，敲了敲门。
“谁啊？”一道陌生的男声，然后打开了门，“王…...你……你找千哥？”
王俊凯打量了下面前的小男生，点了点头。
“他不在？”
小助理摇了摇头，指了指对门。
“这房间门锁坏了，我和千哥换了个房，他住对面。”
王俊凯嗯了一声，转身去按了对面的门铃。
那边门锁很快就发出了声响，易烊千玺开了门。
住在对面的助理还没看清易烊千玺，就只看见王俊凯一溜烟就没了影子。这时易烊千玺才把门开大了些，跟他点头示意了下，然后带上了门。
助理有些愣，透过逐渐缩小的门缝，依稀看见王俊凯大剌剌地仰在躺椅上，他还没回过神来，面前就只剩紧闭的房门。
这俩人，关系好像也没那么差啊，他心想。
助理甩了甩头，抛开了这些多管闲事的想法，然后关上了门。
易烊千玺递了瓶矿泉水给懒在躺椅上的人，王俊凯摇头没接，皱眉说道：“刚才饿得胃痛，灌水灌得想吐。”
“你能耐啊。”易烊千玺也不尴尬，收回手自己拧开抿了两口。他盖上瓶盖，瞟了眼自己丢在小桌上的剧本，朝王俊凯问：“你这样不像是来找我对戏呢吧？”
“先陪我吃个饭呗，”王俊凯看他，“赏脸吗千哥哥？”
“德性！”易烊千玺白了他一眼，“你就贫吧你。”
易烊千玺正转身，王俊凯坐起来伸手拉了他衬衫的袖口。易烊千玺低头看他，眼眉皱在一起，大眼睛巴掌脸，倒真是跟只猫似的。
“干嘛呢？扣子都要扯蹦了。”他打开王俊凯的手，单手整理着被抓过那只袖口，“不是吃饭吗？我找件外套。”
王俊凯笑，摸了摸被打的手背，挥手让他快去。
易烊千玺翻了件黑色夹克，刚才衣架上取下来，就听到王俊凯啧啧了两声。
他也没理，把衣服披在肩上就去门边穿鞋子。
“审美也没怎么变啊，”王俊凯走过去围着他转了两圈，伸出了大拇指，“毕竟潮男，我服。”
“就你话多，”易烊千玺把缩在夹克里的衬衫袖子往外拉了拉，“走不走啊大哥。”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等电梯的时候四只眼睛直愣愣地对视着，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吃啥。
“喝粥吧，”易烊千玺手插在兜里，“不是胃疼吗。”
“吃火锅啊，这几天剧组餐吃得我嘴巴都没味儿了。”
王俊凯盯着电子屏上显示的楼层，鞋尖在地毯上蹭来蹭去的，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大中午的味儿吃这么重，你也不嫌齁。”
王俊凯显然有些不开心，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易烊千玺正准备开口，电梯就上来了，王俊凯径直走了进去，易烊千玺只得闭了嘴巴。
伸手按了按钮，易烊千玺这才开口道：“行吧行吧，你爱吃啥吃啥，我懒得管你。”
王俊凯没看他也没答话。
到了中间几个楼层的时候，上来的人多了些，本来绰绰有余的空间忽然间就挤满了人。易烊千玺被人拉了一把，差点一个趔趄。
王俊凯把没戴墨镜的他挡在了身后，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他都能看见王俊凯耳后的小绒发。
而王俊凯戴着大墨镜，没人认出他，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两人在酒店门口打了个计程车，一同坐进了后排。
“师傅，去……”
“陈记粥王。”
易烊千玺有些诧异，他直起身子偏头看身旁的人。
王俊凯没回应他的视线，仰在靠背上看着窗外。
“突然又不想吃火锅了。”
王俊凯小声说道。
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到的时候早已过了吃饭的点，大厅里零零散散的坐了几桌人。
易烊千玺略微打量了下，大多是圈内人，打过照面，却叫不出名字。王俊凯显然并没在看有些什么人，径直叫领班小妹开了个小包间。
王俊凯走的时候发现易烊千玺还愣在原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那几桌人也抬起了头。
王俊凯的视线略过他们，转头拉了易烊千玺胳膊肘，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开口道：“名字都叫不上来，还打算坐下来喝两杯拉拉家常？”
易烊千玺瞪他一眼，王俊凯勾唇哂笑不语，只是不慌不忙的拽着人胳膊肘往里拉。
大厅里的人开始低语起来，易烊千玺有些尴尬，甩开了王俊凯的手，只是跟在他后面走，始终隔了一段距离。
王俊凯先坐进了包间，他靠在椅子上，正对门的位置。
“哎？这不是千哥吗？”
易烊千玺刚抬脚跨进包间，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就被人打断了。他退了出来，偏头一看，倒真是个认识的人。
“江扬啊，自从上次杀青你把我灌得就差没上救护车之后，你小子是不是就消失在人间了啊？”
易烊千玺斜靠在门框上，一脸打趣。
“哪儿能啊，千哥你那千杯不醉的量我回家可是晕了三天。”江扬向着易烊千玺走了过来，眼神却飘向了包间。
易烊千玺稍微动了动身子，上前去给江扬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回来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门口。
“最近又在拍戏啊？说好的请我当演唱会嘉宾呢？不够意思啊哥们。”易烊千玺笑着说道。
江扬原本是音乐圈的创作歌手，最近几年频繁跨界演戏，和易烊千玺合作了几部剧之后两人这才熟了起来。
“那上回说好了不收钱还算数不？”江扬挑眉抬了抬眼镜框，“算数我就立刻联系我经纪人敲合同。”
易烊千玺狠拍了一下江扬的胸膛，故作失望地说道：“连你哥的竹杠也敲，哥们儿你以为钱这么好挣啊！没门。”
江扬听后配合地笑了一会儿，这才收起玩笑的语气。
“不过倒真有个小事麻烦下千哥。”
“说说。”
“我有个表弟最近进了你们公司，跟在陈姐手下当助理经纪人。” 江扬顿了顿，看易烊千玺依旧带着笑，又接着说道： “我这边毕竟隔得远，不好照应，如果千哥方便的话，麻烦跟陈姐说说好话，多关照关照他。”
易烊千玺盯住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江扬心里直发毛。
“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么严肃，” 易烊千玺点点头， “放心吧，我会跟陈姐说的，你表弟叫什么？”
“杨天乐。”江扬摸了摸鬓角，这才放下心来。
“那行，我就不烦你了，有空出来约啊千哥。”
易烊千玺跟他挥了挥手，自己也转身进了包间，然后带上了门。
王俊凯直直地看他，易烊千玺脸上表情平淡无波，丝毫没有重遇老友的喜悦。
易烊千玺随便抽开了把椅子，也没看王俊凯，只是翻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我有一朋友他弟在你跟着你做助理经纪人，叫杨天乐，你关照一下吧。”
“好像是明天上戏。”
“在吃饭呢。”
那边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易烊千玺抬头看了眼王俊凯。
“我一个人。”
易烊千玺又应了几句，然后就挂了电话。
“点菜啊，愣着干吗？不是都饿得胃疼了吗？”易烊千玺一边转身把手机放回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里一边开口说道。
那边没有回应，易烊千玺有些奇怪，手还在摸兜呢，头先回过来看了一眼。
王俊凯脸色有些不太好，嘴巴紧紧地抿在一起，手上用力握着茶杯。
“你怎么了？胃还疼？”
“我有没有跟你俩说过少跟他来往？”
易烊千玺有些没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江扬。
大概是好几年前，正是江扬如日中天的时候，三个人正打着游戏呢，王俊凯突然就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句话。
当时易烊千玺和王源一对眼，心想估计是江扬原创才子的人设和王俊凯怎么也有些不对味，王俊凯一向清高，自然看不上对方那些口水歌。两人一合计，便没再深究，生怕触了王俊凯的霉头。
“点头之交，见面打个招呼而已，哪有什么交往。”
易烊千玺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两口，伸手去拿菜单。
“不三不四的人也能跟你是点头之交？”王俊凯冷笑，“易烊千玺我还没发现一离开我你交友水平就变得这么low。”
易烊千玺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菜单啪得一声就砸在了王俊凯眼跟前。
“你哪根经不对？不三不四关我屁事，我说了就是打个招呼，你还想我说什么？”
“呵，关你屁事，”王俊凯哼了一声，“刚才那通电话完全不需要打，关你屁事你还帮这些破忙干什么？”
易烊千玺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一时间只剩下干笑。
“是，你王俊凯最了不起，看人都不带正眼瞧的，是谁都欠着你的，”他顿了顿，自嘲地笑笑， “不，是我欠着你，我对不起你行了吗？以后你看谁不顺眼早点说行吗？”
王俊凯似乎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平和了语气，说道：“我只是觉得江扬……”
“你觉得。你觉得。”易烊千玺看着他，“你觉得的都是圣旨行吗？我跪着听够不够？”
“王俊凯，我也是人，也要过自己的生活好吗？”
“全世界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你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自我，不这么咄咄逼人？”
易烊千玺说完，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我逼你？我自私？”王俊凯面无表情地看他，“易烊千玺你他妈真是了不起。”
“我不逼你，我走。”
王俊凯狠狠地摔门而去。
易烊千玺坐在桌边，单手撑着脸，手指反复揉眉心，而目光痴痴地定在窗外的树枝上。
王俊凯一走出了门扶着墙壁就再也站不起来，他艰难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来陈记粥王……我胃疼……”
………...
王俊凯睁眼的时候，只觉得屋顶的吊灯一直晃，晃得他想吐。
他偏头移开视线，正好看见女助理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抱着手机看得入神。
“咳咳…咳咳…”随着眼睛移动的身体有些笨拙，他不舒服地轻咳了两声
“凯哥你醒了？”助理赶忙凑了上去，“凯哥你觉得怎么样？要吃点什么吗？我去买。”
王俊凯没理她，勉强撑着床沿坐了起来，他看向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几点了？”
助理摁亮手机瞄了一眼，开口答道：“3点多了。”
王俊凯看她握着手机，不由地问道：“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啊？”助理一愣，显然有些手足无措，“没…没什么…就….就是些八卦爆料。”
助理说完忙把手机揣进兜里，拿了个靠枕垫在王俊凯背后，让他靠得舒服些。
“凯哥，刚才Ken哥来过，看你在睡就先走了，让你多休息，已经帮你在剧组请了几天假。”
王俊凯没应声。
“之前救护车到的时候，可把我吓死了，后来一查结果是急性胃穿孔，当时医生叫你的时候都没反应了，医生都说是疼晕过去了，幸好人没事。”
王俊凯闭着眼睛还是没有搭话。
“我打电话问Ken哥，他说留在医院人太多，所以医生处理完我就让人给你送回来休息了。”
助理有些心虚，恨不得脚底抹油赶忙开溜。
“那…凯哥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她吞了口口水，生怕出什么幺蛾子。
“拿来。”
王俊凯摊开手掌，盯着助理咬得没有血色的嘴唇。
“啊？什么….”
“王俊凯被救护车拉去急诊，那些垃圾不写我打架斗殴飙车酒精中毒生活糜烂就轻易放过我了？”王俊凯冷哼一声，“医院人多嘴杂，而阿Ken提都没提让我出来公关说明，摆明了有鬼。”
助理低头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拿来。”
助理从沉下去的声音中听出王俊凯语气加重了，心下一紧，这才慌忙打开手机给他递过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助理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王俊凯皱眉不耐烦地看她，助理被吓得忙收了声，他这才低头点手机。
助理斜眼悄悄注视着王俊凯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又试探着说道：“其实跟咱也没关系…就是…”
『重磅！易烊千玺夜会同组性感女星酒吧亲密搂腰贴面春色无边！』
王俊凯先是愣了几秒，隔了好半天才想起点开新闻里的几张配图。
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的确是他印象中易烊千玺之前出门选的那件被他夸过的外套。照片是偷拍，但不同角度应有尽有，都是男女间较为亲密的姿势。
“就这个？”王俊凯把手机举在助理眼跟前，“就因为这个我送急症的新闻都没拿到版面？”
“嗯，啊？啊？”助理抬起头，有些难以相信王俊凯的重点，好半天才确认道：“嗯，对。”
“行啊，他可真会来事儿。”王俊凯把手机抛给助理，拿起床头柜上的耳机，“你回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哦。”助理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木偶一般地听从王俊凯的指令往外走，走到快门口的时候，又折了回来，想了好半天才开口：“凯哥，你说易烊千玺和方瑶是不是真的啊？”
等了一会儿，王俊凯也没回答，她这才留意到王俊凯戴了耳机。
“方瑶可是公交车啊！啧啧啧！可惜了！”
她抬手关了大灯，走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王俊凯听到门锁清脆地咔哒一声锁上，伸手取了耳机。
“方瑶？”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怎么记得组里有这么个人。
调大音量，王俊凯躺了下来，跟着音乐轻声哼哼。房间光线并不充足，只有床头的小灯打在他的棱角分明侧脸，被睫毛拉长的光影不安分地抖动着。
真的假的？呵！王俊凯心里冷笑道，心比天高的人能打心眼儿里瞧得起谁？
伴着耳机里的声音，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王俊凯复工是在三天之后了，原本阿Ken的意思是让他再多休息几天。但剧组那边闹得厉害，副导演亲自到他房间来赔罪，请他腾一下午的时间出来。
王俊凯本意也没想折腾人家，副导为人兢兢业业，他倒是对人有些好感。他只是顺带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急着要他上戏，没想到那副导倒是全都照实了说。
原来易烊千玺和剧组敲的合同就只有那么几天，趁着王俊凯不在的时候，戏份也就拍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和他的对手戏一直拖着没拍。
副导有些无奈，说是易烊千玺那边催得紧，马上还有别的安排，之后档期错不开了，他们这才上赶着来找王俊凯提前复工。
王俊凯穿着睡袍躺在沙发上，看着副导大冬天的冷汗一颗一颗地往领口里淌。
“我知道了，明天下午我会去的。”他摆摆手让人先走。
副导连声道谢，又叮嘱了他几句多注意休息，然后才带着豁然开朗的笑意离开了王俊凯的房间。
第二天下午，王俊凯去得很早。经过外场的时候，瞧着外面围了一圈的记者。
人群的中心，他就看着易烊千玺笑得云淡风轻，他偏头不想再看，径直去了化妆间上妆。
化妆师年纪很轻，大概就是20出头，平常叽叽喳喳地总爱说话，因为手上功夫不差，王俊凯也就一直把她留在身边。
“凯哥？你这几天没休息好啊？”她调着手上的粉底液，凑近了打量王俊凯的脸。
“不好上妆？”王俊凯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没怎么睡，辛苦你了。”
化妆师看到王俊凯少见的温和的目光，一下子就化成一滩春水了。
“哎呀哎呀，凯哥天生丽质，放眼圈里，哪个比得上嘛！”她转身去里屋抱了一堆化妆品出来，豪气冲天地说道：“绝对秒杀外面那位！”
她手指了指外场的方向，王俊凯被她逗笑，侧身拿出了耳机戴上，示意她快开始。
少年时期跑行程赶通告，王俊凯睡眠一向不怎么规律，经常是日夜颠倒，大晚上该睡的时候怎么都睡不着，白天一戴上耳机却能入睡。
因为没有人叫醒他，他醒来的时候，化妆间已经没人了。他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妆已经上好了。
王俊凯想翻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语音问她人在哪儿，明明揣在外套兜里的手机一时间怎么也找不到，他抬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打算先去找导演对戏。
他起身往外走，手正好握上把手，那边突然就被人拉开了，他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拉得一个踉跄。
有人慌乱间抓住了他手腕，王俊凯这才借力直起身来。
“走路看路。”易烊千玺松开手，退后了一步，“你都摔多少次了？”
“我没事，去片场吧。”王俊凯越过他往外走。
“我特地来找你的。”易烊千玺没动，靠在门框上。
“我知道，”他举起手表给易烊千玺瞧，“之后说吧，要晚了。”
易烊千玺叹了一口气，走在和他很近的距离里，周围的人群匆忙地穿梭，偶尔撞向他们，也是连头也不回地抱歉。
两人的衣角因此时不时地交叠摩擦，带近了步伐间的距离，交错着两人呼吸的声音。
“好点没？”
“嗯。”
“那天我语气重了，心情不太好。”
“我也不是因为你胃穿孔的，别道歉。”
“我没打算道歉。”
王俊凯步伐一顿，转过头看身后的人。
易烊千玺和他差不多高，也正平视着他，一瞬间四目相对。
王俊凯瞪大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回身继续往片场走。
快到的时候，王俊凯突然看到一个似曾熟悉的面孔从布景里走出来，似乎是刚下戏。
女人明丽的眼睛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目光扫过他们的方向。她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了嘴角，很快又恢复如常，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将几丝碎发撩向耳后，在众人小声地议论中微微勾唇走远。
这时候易烊千玺终于一步迈上来和他并肩走在了一起，王俊凯斜眼打量他，眼角只够装得下那人笑起来清浅的梨涡。
讲戏的时候，已经清过场了，只有几个导演在往这边走。
王俊凯找了靠墙就地而坐，易烊千玺就在他旁边站着。王俊凯觉得有些古怪，不安地四处张望。
“听我说，”易烊千玺弯腰挡住他的目光，“等下少骂脏话。”
王俊凯抿住嘴唇，抬头盯住面前人的眼睛，易烊千玺眼神中平静无波。他微微偏头避开了易烊千玺的身体，只见副导和摄像捧着保温杯眼带笑意。
“你俩酝酿好了没？”摄像笑得十分古怪，眼神在王俊凯和易烊千玺身上打转，“待会儿可别中途不好意思哟！”
“瞎说啥，凯哥和千玺可是老熟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啥没瞧过。”副导用胳膊肘撞了撞摄像，语带调侃。
“你们在说什么？”
王俊凯站了起来，问的是副导和摄像，眼睛却看向了旁边低着头的易烊千玺。
“吻戏啊，千……”副导猛然间打住，难以置信地望着易烊千玺，“千玺，你们不会还是没有跟凯哥说吧？”
王俊凯觉得自己似乎是幻听了，他回过头瞪住副导，说道：“吻戏？谁和谁的吻戏？”
一时间没有人敢答话，空旷的场地鸦雀无声。
王俊凯看向副导，又看看易烊千玺，停顿了一会儿，他再看着副导和摄像的时候，面无表情。
“不拍，妈卖批老子不拍。”他用食指顶住副导的额头，用力戳了几下，“你他妈让陈生那个傻逼滚出来。”
“陈…陈导去国…国…外领奖了…….”
副导直冒冷汗，说话声音都在打颤。
摄像被吓得不轻，眼角突然扫到易烊千玺的身影，这才想到开口“求救”。
“你们先出去。”
摄像还没开口，易烊千玺却先圆了场。
副导和摄像两人巴不得赶快走，易烊千玺一发话立刻就不见了影子。
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光，阴影中王俊凯的神情易烊千玺看得并不真切。
“手机。”王俊凯开口，声音平静。
易烊千玺依言递了过去自己的手机。
王俊凯没说话，当着易烊千玺的面拨了一个号码。
“你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工资都不要想了。”
王俊凯扔下一句就立刻收线挂了电话，易烊千玺隐约猜到他打给了谁。
“易烊千玺你可以啊，拉着我经纪人一起来算计我。”王俊凯冷笑着看他，“怎么？不是有事跟我说吗？”
易烊千玺接过手机，开口道：“事发突然，不是我的本意。”
王俊凯看着他，等着接下来的说辞。
“你化妆的时候，陈生找媒体发了通稿，说是我俩有吻戏，之后他又用剧组的名义回应后才上的飞机，现在根本联系不上人。”
“你公司和我这边跟投资方沟通过，他们并没有反对，说是个噱头，将来还能炒热度，最差的情况也就是剪进预告或者花絮。”
“那边不肯让步，我们只能妥协。你经纪人打来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但于你于我来说，我都觉得该帮他，瞒你到最后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王俊凯没说话，似乎是在消化这一长串的消息。
易烊千玺握住王俊凯的胳膊，轻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不愿意和人起冲突所以就逼我和你站在一起？”王俊凯低头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你能笑着接受采访，我要是“不知好歹”，打了谁的脸？”
易烊千玺失神地盯着自己空空的手，握紧了拳头。
“易烊千玺，你在赌我不会给你难堪。”
易烊千玺原本牙齿咬得紧紧的，而王俊凯的话犹如一记响锤，敲得他失了所有力气。
“你也可以拒绝。”易烊千玺喉结滑动，目光锁定在王俊凯低垂的双眼。
易烊千玺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听见王俊凯用重庆话骂了一句脏话，很小声，很快，他想捕捉，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全世界都只剩下王俊凯放大的脸和喷洒在他自己脸上的呼吸。
易烊千玺猛然间睁大双眼，看得见王俊凯紧闭的双眼下颤动不安的睫毛，近得足够他数清根数。
王俊凯抓着易烊千玺的手臂，嘴唇轻柔地贴在他的嘴唇上，没有下一个动作，可也没有离开。
手臂上的痛感一丝一丝地散去，易烊千玺感觉到王俊凯抓住他的手渐渐松了力气。
他心里一紧，像是缺少了一次心跳，大脑有一秒钟没有接收到血液中的氧气。慢慢合上双眼，在对方彻底放手之前，他抓住王俊凯的后颈，将人拉了过来。
易烊千玺的靠近犹如星火燎原，王俊凯原本静止的双唇开始在易烊千玺嘴唇上辗转，他仔细吻着易烊千玺嘴唇上每一个细小的部分。而易烊千玺不断地回应他，拇指摩挲在王俊凯耳后细嫩的皮肤上。
细密的吻突然停了下来，易烊千玺不知道在恐惧些什么，扣在对方后颈的上的手加重了力气。
王俊凯的唇却并没有离开，他顿了一会儿，含住了易烊千玺的唇珠，舔舐，轻咬。
一股酥麻窜遍了易烊千玺全身上下，他手上没了力气，不再紧扣着王俊凯的脖颈，取而代之臂弯勾住他的脖子往回拉，两人之间不剩一丝一毫的空隙。
王俊凯的手在易烊千玺的后腰上游走，隔着干燥的棉质衬衫，撩拨着易烊千玺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他本能的想要回吻，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微微张开了双唇，王俊凯的舌头顺着小小的空隙轻而易举地滑了进去。
唇齿相依，攻城掠地。
两人几乎是同时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凉意，在易烊千玺手指碰触到王俊凯侧腰温热的肌肤，和王俊凯猛然推开易烊千玺的时候。
“差不多行了，我叫他们进来。”
王俊凯转身往外走。
易烊千玺根本听不清王俊凯在说什么，他起反应了。
正式拍摄的时候副导和摄像两个人胆战心惊，每卡一次冷汗就多滴几颗下来。
“过！”
仅仅是双唇相贴的戏，王俊凯和易烊千玺的最后拍了四十七条，两人嘴唇都蹭破了皮。
副导觉得压力山大，尽管效果不太理想，最后也还是勉强挑了一条过，他心想反正连能不能剪进预告都是未知数，何苦得罪两尊大佛。
他示意摄像去联系剧组其余的工作人员，立刻换下一个场地赶戏，易烊千玺那边要求必须要赶在今天之前杀青。
而剩下的，全是和王俊凯的对手戏，副导觉得十分难办，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拍。
“终于记起我了啊，小泽。”男人微笑，“我很想你。”
封乐坐在轮椅上，雨后的阳光穿过窗户打过两人之间，他记起了那双琥珀色的瞳仁，无数次地曾在他的脑海中流连。
“过！”副导一开口，场地上便响起了零碎的掌声。
“恭喜千哥杀青啊！”剧务的几个小女生凑上去要合照，易烊千玺没有拒绝，礼节性地揽住女孩们的肩膀，有求必应。
王俊凯没有来得及和易烊千玺说什么，坐在轮椅上的他一直望着那人身边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家笑着打招呼，笑着交谈，笑着告别，如同熟悉多年的老友。
王俊凯最烦这些莫须有的熟稔，他偏头只顾着看窗户上的绿色仙人掌，一直到助理凑上来替他披上外套。
他们从人群的边缘离开，以为没有惊动任何人。
易烊千玺浅笑着和工作人员交谈，梨涡若隐若现，似乎是和人聊得十分投契，而他眼角的明亮随着黑色身影的远离，渐渐暗淡下来。
易烊千玺在彩排月底的见面会时，接了一通未知来电。他原本并没打算接，可忽然想到有些号码还没来得及存，便摁了接听键。
那边是个温和的女声：“请问您是世纪银座A单元3302之前的业主吗？”
易烊千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答了个是。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是3302现在的业主，我房子马上要租出去了，清理东西的时候发现您在地下的储藏间还有两个纸箱子没有带走。”
“是吗？我不是很清楚，我们当时是共同业主。”
“这样啊？”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可物业那边记录的好几个电话都是空号，只有您的号码打得通。”
易烊千玺看了看房外朝他勾手的舞台总监，说道：“您把钥匙留在物业吧，我会过去拿的，麻烦您了。”
他收了线，边往外走边拨了个电话给助理。
“你下午去世纪银座一趟，把地下储藏室的两个箱子搬回来吧，钥匙在物业那里。”
易烊千玺锁了电话，跟舞台总监聊着舞美和灯光的问题。
“我觉得那边蓝光和服装的对比效果更好，”总监摸着下巴的胡茬，指着舞台的另一个角落给易烊千玺看，“你觉得呢？”
易烊千玺望着那边变换闪烁的蓝色光影出神，半天没有说话。
“千玺？”总监拍了拍他的肩。
“不好意思王哥，我先打个电话，有点儿事儿。”易烊千玺掏出手机往舞台后面的通道上跑。
“您好，我是3302之前的业主，”易烊千玺靠在墙上，有些喘，“诶，对，刚跟您通过电话。您现在方便讲话吗？”
得到那边肯定的回答，易烊千玺换了只手拿手机，开口道：“您记得是储藏室里哪个柜子里的纸箱没有搬走吗？”
“最里面蓝色靠墙的那个？”易烊千玺顿了下，“行，谢谢您，我会尽快过去的。”
他挂了电话，半天没有动作。
等到手机屏幕黑了好一阵，易烊千玺这才摁亮电话，拨给了助理。
“世纪银座你不用去了，我下午自己去一趟。”
助理挂完电话，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易烊千玺是吃完午饭去的世纪银座，穿着普通的黑色外套，棒球棒帽檐拉得很低，阴影遮住了大半个脸。
他打开了储藏室的门，轻车熟路，只是里面不再有王源买了一堆的限量版篮球和王俊凯弹坏了的吉他。
他踢开搁在脚边的几个油漆桶，走到靠里的那个贴着小螃蟹和皮卡丘卡通贴住的柜子。柜门没有上锁也没有合上，里面放着两个普普通通的大纸箱。
纸箱口并没有封死，易烊千玺想起王俊凯似乎有把房间里不用的东西装好拿下来的习惯。他拨开纸箱，随手翻了翻，基本上是一些旧书和用废掉的小电器。
他抱起其中一个箱子掂量了下，有点重，两个加一起估计有些吃力。
易烊千玺是抽空跑出来的，等下回公司还有个会要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两个箱子重在了一起，然后两手搂在了怀里。他一路走得晃晃悠悠的，上面的那个箱子始终滑来滑去。
等到电梯间的时候，易烊千玺想侧身用肩膀摁电梯钮。电梯钮似乎是为了方便小朋友，安装的位置有些低，他不得已弯下身子去够。
失去了原有的平衡，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纸箱从易烊千玺怀里滑落下来，噼里啪啦的一阵杂声，书本杂志和各种破旧的小玩意儿铺了一地。
易烊千玺有些懊恼自己想偷懒的打算，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放下怀里的箱子，蹲下身子把地上的东西往回捡。
他拿起脚边的一本书往箱子里的扔的时候，从书页中滑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男孩十八九岁的年纪，正闭眼小憩，镜头离得很近，巧妙到捕捉到了男孩蹙起的眉头。
易烊千玺捡起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恰好是他自己。
没有标注日期，连他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谁拍的照片。
易烊千玺习惯性地翻过来看照片的背后，有一行被擦掉的铅笔字，写的很用力，没了颜色，却留着划痕和印记。
王俊凯在杀青的前一天晚上收到了易烊千玺的微信，他们的聊天记录止于几年前。
易烊千玺没有打一个字，他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张照片。
王俊凯有些发懵，千思万绪飘过，千言万语想说，最后还是手指先不受控制的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易烊千玺没有如同往常客套地询问哪位，王俊凯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强势地开口。
两人好久都没有说话，静得只有呼吸声通过电话线传送到彼此耳畔。
易烊千玺突然轻轻地笑了，笑声温柔悦耳，王俊凯挠了挠耳廓，他觉得有点发痒。
“明天我杀青你来吗？”
“嗯。”
“那你等我。”王俊凯不轻不重地指甲刮着指甲，“我想……”
“好。”易烊千玺打断了他，再也不是烦躁不耐的打断，只剩下笑意。
“嗯。”
王俊凯抿唇，收了线。
我想……一眼就看到你。
易烊千玺第二天如约出现在了片场，剧组并没有人觉得奇怪，很多时候演员会需要后期回剧组进行补拍和调整。
当天拍的是外场戏，废弃的大楼和空旷的荒地，易烊千玺就靠在大楼入口前的一棵大梧桐树下听歌。
他顺着身边的搭起的高高的脚手架往上望，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顶楼拍戏的王俊凯，他有点恐高，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只是安静地等待。
王俊凯正在顶楼拍最后一场跳楼的戏，说是跳楼其实并不需要跳，只是需要他在边缘的地方和女主角有一些对话。大楼很高，但王俊凯站在内部的边沿，十分安全，有几部摄像机被脚手架托起从后方悬空拍摄。
“封乐你下来，你不要急！”
女主角声嘶力竭。
封乐纹丝不动，眼神中没有光彩。
“我都告诉你，我把全部都告诉你，你下来好不好。”女主角眼泪顺着往下流，“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跟你说，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我还有什么不知道吗？你走吧。”封乐脚后跟慢慢往后移动，整个人重心不再稳定。
“还有…….”女主角开始抽泣，咬紧了嘴唇，“还有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死，我喜欢你我都没有告诉你，你怎么能这样！”
封乐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他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哭得满脸泪水的女人，脚下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过！”
一打完板王俊凯就立刻从台阶上跳了下来，跟几个比较亲近的剧务道过谢，又和两位副导寒暄了一番，等到助理收齐东西他就边说边笑地往楼下走。
大家都感觉到这位大神今天心情好，估计是杀青了，便笑着跟他恭喜，而王俊凯则难得地一一照收。
王俊凯一下楼就看见易烊千玺斜靠在树干上，对方也在看他，琥珀色的瞳仁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周围的人群穿梭往来，却只像是快放的镜头，王俊凯抓了抓披着的外套，笑着抿唇，眉眼弯弯。
易烊千玺对他说了句说什么，可隔得有些距离，他也听不清，只看见易烊千玺的嘴唇在动和嘴角被带起来的梨涡。
王俊凯笑得更开了，没听见他也不着急，他想他们之后有好多好多的时间说好多好多说不完的话，错过的话。
混乱最初是由一声尖叫引起的，人群如同鸟兽般四窜，王俊凯被周遭的叫唤和太阳刺眼的光线晃得五感俱失，外面的一切都不再真切。
他回过神去看易烊千玺，人头窜动，易烊千玺摘耳机时有些茫然的神情只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易烊千玺身后轰然欲坠的黑色巨物，惊声的尖叫，慌乱的人群，和易烊千玺茫然的表情，一瞬间在王俊凯脑中糅合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
他拔腿奔跑，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撞开了不知道多少个相熟或陌生的身影，朝着骚乱的中心狂奔而去。
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又好像都是幻觉，他最后真切感受到的，只有推开易烊千玺那刹那的心定和闭眼前的漫天灰尘。
惊天巨雷，尘埃落定。
[也喜欢我就好了。]
王俊凯用力写下，又用力擦去。在靠近的脚步声中，他慌忙把秘密夹进一本书里。
王源下完通告，助理踉跄着跑过来，脸色铁青，他觉得自己先前狂跳的心脏好像并不是毫无缘由。
王源赶到医院的时候，王俊凯已经下了手术台。大家都默不作声，反而更加令人烦躁又压抑。他不敢去惊扰在一边掉眼泪的王俊凯妈妈和一直抽烟的王俊凯爸爸，便拉了门口的易烊千玺到消防通道。
“怎么样？”
易烊千玺不答，像是没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了无生气。
王源性子急，揪住易烊千玺的领口就往墙角推：“你哑巴了？我问你王俊凯怎么样了？”
易烊千玺掰开王源的手，径直往回走，也不说话。
“你以为王俊凯推开你就为了留下你这个死样子？易烊千玺你真他妈怂。”
王源激他，急红了双眼。
易烊千玺顿住了脚步，他回头死死地望着王源：“你懂什么？”他接着说道，“开放性喉外伤，喉软骨骨折脱位。”
王源不懂医，只觉得吓人，从头冷到脚。
“外伤性声带撕裂，伤口从脖子开到嘴巴。”易烊千玺觉得累，每个字于他而言有千斤重，“他嗓子毁了，脸也毁了，你让我说什么？”
有的时候言语真的很无力，怎么说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滑稽。
王源拼命想找话来安慰易烊千玺也安慰自己，可是他明白，完了。
生活真他妈操蛋，谁都不肯放过。王源心想。
楼道里的短短几句话，成了王源和易烊千玺最后的交谈。他不忙的时候会去医院看看王俊凯，而易烊千玺再也没有出现过。
易烊千玺并没有消失，大家通过新闻偶尔能知道他见面会的最新进展，看着他有条不紊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久而久之，流言蜚语总是会悄然而至。不知道是谁先在网上说了一句易烊千玺忘恩负义，尔后一切都成了顺水推舟。
即使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诅咒，易烊千玺始终保持沉默，也没有再去过医院。
王源这次去的时候给王俊凯带了几株向日葵，正好他病房的窗户对着午后的光。
王源在给向日葵修剪叶子，王俊凯握着遥控器在调频道，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易烊千玺经纪公司今天公布了北京见面会的时间，就定在下个月的28号，正好是易烊千玺24岁的生日当天。]
电视里的女主播声音甜美，播送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娱乐新闻。
王俊凯调了频道，电视上重播着往年的小品，镜头偶尔扫到下面的观众，大家都是一幅相似的笑容。
王源手上一顿，他偏头看了看王俊凯，犹豫了一阵还是试探着说道：“其实千玺他……”
“我知道。”
王俊凯截住了他的话头，声音嘶哑。
王源大概内心还是有些庆幸的，庆幸王俊凯没有让他接着说下去，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好究竟该说什么。
他很关心你？他很在乎你？还是别的？
算了吧，镜中花，水中月。
王源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他也是在通告中挤出的时间来医院。
“你忙就别老过来了。”
王俊凯下不了床就没送他，只是在他走的时候不轻不重地留下一句话。
王源并没有陌生地与他客套，反而顺从地点了点头。他总觉得，自从出事后，王俊凯似乎整个人突然就静下来了。
王源走后王俊凯就关了电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对他都好像只是可有可无，可又聊胜于无。
他想见的人不能见，想抱的人抱不了，想爱又那么无能。他们都是这样，内心的囚徒，只顾自我救赎。
王俊凯知道为什么易烊千玺没有来，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懂易烊千玺胜过他自己。
王俊凯懂易烊千玺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恨不得毁了自己赔给他的心情，可易烊千玺不能，他除了是喜欢着王俊凯的易烊千玺，还是别人的易烊千玺。
王俊凯懂，所以他宁愿看不见他，这样至少代表还有牵挂让易烊千玺坚持活着。
夜深人静的时候，王俊凯也会想，反正自己都这样了，不如抱着易烊千玺一起死吧，反正死亡才是最轻松的一件事。
可人之所以活着痛苦，往往就是因为不能如愿，王俊凯死不了，易烊千玺也死不了，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
出事后，王俊凯一直很平静也很配合，尽管恢复好过预期，可仍然不可能再是以前的王俊凯。所有人仿佛都在等待一场歇斯底里的爆发，等待他宣泄所有的怨愤和不公。
出人意料地，王俊凯并没有，他连走的时候都很安静。他留下了一封简短的字条给爸爸妈妈，替向日葵浇了一次水，在出院的前一天。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
[我只是想多看看我没看过的世界。]
[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大大的礼物。]
王俊凯掩藏地很好，在全国的闪光灯下，没有一个人捕捉得到他的足迹。没有消息，没有照片，像是彻底消失的一个人，难以想象昨日曾是超级巨星。
易烊千玺如期在北京开了粉丝见面会，见面会的规模足够比得上一场完整的演唱会，他全程唱跳，挥汗如雨，粉丝热情高涨，盛世狂欢。
快收尾的时候，摄像机在观众席上随意扫过，流程要求请上一位粉丝上台对易烊千玺唱生日快乐作为粉丝福利。
易烊千玺望着大屏幕里很多一闪而过的鲜活笑脸，仿佛得到了视若珍宝的礼物。
有个女孩子头上戴着可爱的千角灯，有一只熄了也不知道。
有个女孩大概用了很多时间画了一个精致的妆来参加偶像的生日会，激动地花了眼线也不在乎。
有个女孩拼命挥动着大旗，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
有个女孩举着单反，也许是太累了，活动着肩膀，却不知道被摄像机拍到了。
……
易烊千玺突然间猛地回头，硕大的体育场，人声沸腾。镜头角落里一晃而过的黑色身影，宛若梦境。
他很快恢复如常，闭上眼睛倒数。
“三…二…一…”他睁开眼，“停！”
请上了一个陌生的女孩，难掩激动，易烊千玺鼓励着她唱了一首生日快乐，临下台前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女孩大概，终生难忘。
易烊千玺唱完了节目单上的最后一首歌，台下疯狂地喊着安可。像是是感受到了热情，易烊千玺没有下台。
他坐在了最靠近观众的那一侧，比了个嘘的手势。
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通过今天的生日会，有些话想要告诉大家。”
“之前一直不说，是怕你们整场都不开心。”
粉丝们像是有所预感，捂紧了心口。
“我最近突然觉得工作好累，做什么都好累，”他笑了笑，“全是为了你们在硬撑。”
“所以我想暂停一段时间，给你们，也给我自己放个假。”
“可能是去旅行，也可能是去学习，我也不知道。”
“总之我休息好了就回来，陪你们一起疯到天荒地老。”
易烊千玺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一路陪伴，我很开心。”
他看着离他最近的几个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比了个手指heart过去，全场又沸腾起来了。
等再度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继续开口。
“我知道我要感谢很多人，这几分钟时间也不够讲。”
“但是我最想谢谢他，”易烊千玺握紧了话筒，用力到手指都在打颤，“谢谢他让我还有机会站在这个舞台。”
他这次没有鞠躬，也没有安抚粉丝，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直到主持宣布活动圆满结束。
他从容地退场，却在屏幕捕捉不到的地方，拨开人群，一路狂奔。他打开体育场反锁的后门，看着粉丝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往远处走。
他拿出手机却又不知道拨给谁，北京11月的最后一场大暴雨，陡然而至。
易烊千玺锁上了门，靠在门后，听着电闪雷鸣和暴风雨的怒吼。他想自己总是这样，冲不出去，不管是外面的那道门还是心里的那道门。
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动作迟缓地按了接听键，然后把手机放在耳旁。
那边没人说话，可是有一阵一阵的暴雨声传来。
“你在哪儿？你告诉我在哪儿？”
易烊千玺回头去开门，可半天也打不开锁。
“我很好。”
是易烊千玺从没听过的嗓音，如同被烟熏过一样的干涩。
“生日快乐。”王俊凯说，“还有，”
“我很想你。”
易烊千玺闭上了眼睛，心被撕裂。
体育场被雨声拍打的后门，门外暴雨中的电话亭，一墙之外，万般无奈。
“我等你。”“等我。”
两人毫无预兆地同时开口，相逢相知十余载，他最明白他。
王俊凯匆忙挂了电话，他蹲下身，头埋在臂弯，泪如雨下。
倾盆的大雨泼在身上，如同伪装。
易烊千玺暂别演艺活动的消息不胫而走，王源很快打来了电话，两人约在朋友酒吧的角落。
“你休息一下也好，我看你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王源抿了一口鸡尾酒。
易烊千玺握着加冰的Black Label，酒汁因为融化的冰块变得澄黄。
“王俊凯来过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
王源握住他的肩膀，一阵猛摇：“人呢？你没留住他？”
易烊千玺摇了摇头。
“我没见到他，他只给我打了电话。”
“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易烊千玺顿了顿，“我想他应该很好，你叫叔叔阿姨不用担心了。”
王源失望地放开他，指责道：“你明明能找到他的，只要是你就可以，不是吗？”
易烊千玺沉默。
“只能是你，他才会出来，易烊千玺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知道，”易烊千玺喝了杯中一大半的威士忌，“可是我不想逼他。”
“不想再逼他，”易烊千玺苦笑，“我等他自己走过去，只有他自己才可以。”
他看向王源：“王源儿，我们都不行，只有他自己才可以，我在等他。”
王源无奈地摇头，不再想插手这件事。
朋友，大概就是在对方需要人的时候一起喝喝闷酒吧，仅此而已。
易烊千玺游学了大半个地球，再回国的时候，是王源结婚的时候。新娘子是圈外人，温柔漂亮，和王源十分登对。
易烊千玺收到王源消息的时候人还在大洋洲的一个小岛上，他答应了做王源的伴郎，看起来这个角色非他不可，理所应当。
婚礼的地方并不是圈内人热衷的海外，而是王源的老家，山城重庆。
易烊千玺很久没到过重庆了，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刻意而为，似乎组合解散之后他就再没去过了。
他住在王源举行婚礼的酒店，新开的酒店，修得高耸入云。房间偌大的落地窗，仿佛印得下整个城市的地貌。
他闲下来的时候，时不时望着玻璃出神，从早到晚。
有人带他吃过老麻抄手，在那边。
有人爱在南滨路骑自行车，在这边。
有人和他夜晚出街买过零食，在这边。
有人一起散步压过马路，在那边。
有人在这里出生，有人在这里重逢。
清晨南下的航班，夜晚北上，有人对这里熟悉又陌生。
那天早上，易烊千玺醒得很早，他挑了一件合身的西装，不亮眼也不暗淡。
手机的铃声和房间的门铃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的，他没有接电话，他去打开了门。
心之所至。
有人伸手抱住了他，他笑着回应。
“我回来了。”
真好。
王俊凯一直在流浪，身体在流浪，心也在流浪。
他曾躲在大城市的地下室练歌，砸过十几个吉他。他也在村上唯一一家小卖部守夜班，被人抢劫，拿刀对着心口。
他脸上的伤疤吓到过小朋友，也陪留守的儿童看过家。
记不清是多久后的一个下午，他看到老年丧子的老头在街边弹唱。
同一起车祸，白发人送黑发人，而老人没了双手。
王俊凯躲在树后看了老头一下午，他用双脚弹琴，口中吟唱古朴的乡间小调。
王俊凯走的时候上前给了几张纸币，老人摆手。
“我只想让自个儿开心。”
他这样说。
王俊凯当天夜里翻出了地下室里铺满灰尘的吉他，他写下一首歌，匿名投给了一位网络歌手。
这首歌在网络上悄然而红，轻慢而又惆怅的曲调，没有凭空堆砌的无病呻吟，男声缱绻而唱，一首哀叹的歌曲，却没人因它落下眼泪，大家听到的，是向往。
《破立》，无破不立。
生活从来不是为了打倒你，因为有你所经历的一切，才塑造了此刻的你，让爱你的人更爱你，恨你的人更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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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文，几句话想说。
1.剧情略微敏感，成年人设比较难把控，可能人物性格有争议，请牢记非真人，都是脑洞，撕逼不要找我，头像非属性，不要地图炮任意一家。
2.这篇文是在电脑手机不同文档上找有空的时间写的，可能前后风格和人设有点崩坏，拼凑的时候排版也已经尽力了，见谅。
3.以后有脑洞会继续在这个号上写文，以感谢关注我这个半死号的朋友们
4.下篇想写小黑屋短篇play，情而不色，心理不适可取关。
